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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泠登即愣在原地。 他说什么? 眼、眼前之人,竟是季扶声? 竟是她自幼便喜欢的、闻名遐迩的京城第一才子,季扶声?! 少女震愕地抬眸,迎着光望去。 她想起来自己方才那一大段话,恨不得立马找个树洞钻进去。 反倒是季扶声,唇角噙着笑,大大方方地与她对视。 “季某承蒙夫人厚爱。” 姜泠别开脸,短促地咳嗽了几声。 她忍住没告诉季徵,我小时候因为你,挨了父亲好一顿毒打。 八角薰笼内暖香徐徐,轻纱似的一层水雾,飘拂至姜泠面上。缓回神思,她愈发觉得面热,紧张地攥了攥衣袖,支支吾吾地将话题岔开。 “季……公子,您方才替我把脉,可有探出异样?” 季扶声缓声:“夫人放心,您的身子并无大碍。方才在水榭边晕过去,也只是劳累所致。不过方才探夫人脉象时,夫人心胸之中积攒有郁结之气。您平日须得多注意出门散心、排解郁结之气,否则恐怕会积郁成疾。” 姜泠眼睫微垂,婉婉道:“妾身知晓了,多谢季公子。” 她的声音很轻,轻得仿若一道风,低垂的睫羽掩藏住眸底的情绪。 季徵看了一眼周围。 轻风拂动床幔,映出少女单薄的身影。下一刻,姜泠只听对方道: “步左相在你昏睡时候,曾来听云阁看过你。” 季扶声的声音亦很轻,不辨真假。 她的手指蜷了蜷。 “季公子。” “嗯。” “您与我夫君,私交甚好么?” “不算私交甚好,”季扶声如实答道,“步大人喜欢我的字画,是丹青楼的大主顾。” 姜泠低低“喔”了声。 季扶声弯了弯眉,温和问她:“夫人,怎么了?” 少女犹豫片刻,终究还是开了口: “季公子,我想问您……在您眼里,相爷他是个怎样的人?” 步瞻是个怎样的人? 季徵思绪放远。 他与步瞻,算不上太熟络。 当初步、姜两家大婚,新娘一袭嫁衣、徒步穿过闹市之事传遍了整个京都,他也有所耳闻。 季徵素来只问风月不问世事,只知晓步瞻此人,心思极为深沉。 听闻,步瞻起初不过是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私生子,步姓也是随母而姓。许是年幼饱受欺辱,他对于权力有着近乎于病态的追求。 短短数年,他从籍籍无名之辈,到如今的位极人臣。生父齐氏又在他得势之后刻意攀附他,欲带其重新认祖归宗。 众人本以为,这会是一场父子团聚,阖家美满的喜事。 谁也料想不到,一个月后,这位年纪轻轻的步大人,手里执着父族抄家的诏书,将齐氏上上下下杀了个干净。 那天夜里,宣京下了大雪。血水与雨雪交混着,蜿蜒至步瞻脚下。 他身披雪氅,撑着伞,于漫天大雪中冷漠地发令: 齐家男女老少,就地处决,一个不留。 齐家的人,那些曾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吃住的人,一个个的被拖到他的面前。 他们哭泣着,哀求着。 生父被官军押着,红着眼睛,怒骂他: